但是,还有菜园
池塘生春草，写成诗，很好，但不实惠，春草又不能吃，倒不如种菜，尤其是这样的年份，诗和远方，我所爱也；眼前的苟且，亦我所爱也，两者不可得兼，舍远方而取眼前者也。
我家屋后有一个池塘，父母在池塘边种菜，样样色色，四时可吃。池塘里养鱼，不为卖钱，春日暖阳，可以负暄垂钓。
开了年，果断取消了斥巨资环游世界的计划，不出门，不给国家添乱，安心在家，研究特效药，目前尚无进展，但信心还是满满地。今日晴好，到屋后度假，沿着池塘，闲步菜园，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此间岁月依然静好。
红萝卜，可以吃了。大麻过去种萝卜，白萝卜最多，还有一种，叫“一点红”，可以当零食吃白相，辣花花，甜滋滋，我喜欢。胡萝卜，大麻人叫“洋花萝卜”，种得不多。
蚕豆，大麻人俗话说“立夏起黑线”，立夏前后，蚕豆上起了黑线，表示熟了，但有一股腥味，大麻人叫“蚕豆腥气”，生吃不宜，烧立夏饭最好。蚕豆没起黑线之前，可以生吃，鲜香。
青菜，夏天虫多，营生不好，其他三季都好吃。
竹子，介于草木之间，非草非木，是一样奇怪的东西，赞宁法师做《笋谱》，名堂多。竹子生笋，冬笋、春笋都好吃，烧法多，淘羹、三鲜、油焖、烧咸肉、笋丝、老笋干。《说文解字》里，冬笋叫笋，春笋叫箈，大麻人都叫笋，许村人叫竹头。
油菜，可以榨油，吾乡所谓“香油”，与猪油相对。香油烧的菜，我最喜欢青菜豆腐。
马兰头，现在可以吃了，可以吃到清明。平常年份，正月里，大麻街上，马兰头一斤买到三四十元。
包心菜，两块钱的菜籽，可以种一亩地。包心菜有两种，尖包、圆包，尖包好吃，我母亲种的是尖包。
花菜，过去很少有人家种，只有到街上买。
芹菜，大伏天浸菜籽，串芽半个月，立秋种下，生生不息，可以吃两季。吾乡还有野芹菜，生在水泽边，很少有人吃。
寒豆，桐乡人有叫黎豆的，《广雅》里叫“留豆”，黎豆，留豆之转音。安吉人叫冻豆，与大麻人说的“寒”，倒是一个对应。寒豆、蚕豆，大麻人烧立夏饭，必不可少。我喜欢寒豆花，好看。
芋艿，现在是最后一季了，正月底又要开始排，一直可以排到清明里。排，大麻土话，也就是种的意思，种甘蔗、种番薯，大麻人都叫“排”。芋艿与荷花相似，芋、荷两字，古音相近，可见古人命名的用意。曾有北方朋友来，见了芋艿，惊讶道：南方的荷花怎么生在地上？
潮州菜，是新来的，以前没有，父亲叫它潮州菜，母亲叫它朝鲜菜，我站队，站在父亲一边。潮州菜，不吃新鲜的，腌了吃，比瘤芥菜好吃。瘤芥菜本是大麻人常种的，潮州菜一来，种瘤芥菜的人家就少了。
莴苣笋，老底子就种，《梦梁录》、《临安志》、《至元嘉禾志》都有记载，可见杭嘉湖一带很早就种莴苣笋。莴苣笋的菜叶，大麻人以前不吃，后来外来人多了，他们吃，本地人也开始吃。
葱，五荤之一，是荤菜。荤腥不同，吾乡口语，常常混淆。
大蒜，也是荤菜。念佛老太婆，不吃荤菜。荤菜，在大麻，常见的就是葱、蒜之类。香菜，也是荤菜，我小时候，没有见过。荤菜有去湿辟邪之功，这段时间，大蒜、香菜，不妨多吃点。
郁震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