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诗选238期李贤平苏醒的秘密

  作者简介

李贤平,年4月生,江西乐平人。南昌市作协常务理事、副秘书长,江西省作协理事。江西省首届文艺评论骨干高级研修班学员。现任《家庭百事通》杂志副主编,兼任《诗江西》诗刊执行主编,南昌市诗歌学会副会长,南昌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南昌市文联委员,江西省编辑学会青年编辑专业委员会委员,江西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特邀副研究员,“年度江西文情报告”课题组成员。著有诗集《大地上的孩子》,评论集《江西文学观察笔记》。诗歌荣获年“诗神杯”全国新诗大奖赛三等奖,文学评论荣获江西省第五届谷雨文学奖?评论奖、中国第三届地域诗歌奖(江西地域主题)评论奖。个人荣获江西省优秀期刊工作者、华东地区优秀期刊工作者称号。

执行主编《伯乐——江西20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作家作品联展》,主编《诗江西(作品卷、文论卷)》《江西现当代散文选评(5卷)》《奔跑——江西80、90后文学作品选》等书,联合总策划《江西文学作品双年选(—年)》。在《杂文报》《上海诗人》《南昌晚报》《经济晚报》《江西工人报》《美文》《诗选刊》《诗潮》《长江丛刊》《芒种》《雨花》《理论与创作》《西部》《粤海风》《艺术广角》《名作欣赏》《文学与人生》《都市》《红豆》《六盘山》《天津诗人》等省内外20余家报刊推过“江西作家、诗人作品小辑”。

作者诗观面对诗歌,一切喧哗都是虚妄的。惟有一首好诗才能成就丰富的内心,和内心中暗暗揣度的标度。真实的热爱,这是朴素的唯一。

诗人李贤平

1

乡村孩子的傍晚

手把油灯的孩子满脸的欢悦

父母在外劳动,劳动的土地多么醇香

他忘记黑夜来临之前,把门关上

但他感觉不到——孤独

感觉不到晚风叩痛篱笆的关节

心愿在微弱的烛火中流淌、积聚

奶奶已离开多年,但如在昨日

怀念梦中千遍

总是一场又一场惊醒

一场又一场风轻轻扬过

孩子,他面对纸糊的窗户

风把课本轻轻打开,他阅读:

“桃花开了,梨花开了,春天来了。”

他习惯在昏黄的油灯下怀念

奶奶:她正为父母驱散恼人的飞虫?

风再次吹响,但门外

聚拢的火苗把孩子的恐惧一一驱散

他翻到另一页,注满更辽远的目光

仿佛看见老师更深的眼神

更灰旧的上衣。仿佛伸出手

露出他瘦瘦的身体。他想起

父母布满青筋的手。持油灯的孩子

让风合拢黄黄的课本。倚门而立

天空星光闪闪,像课本上的一个词:辛勤

父母:怎还不让星星陪伴着返回?

2

一次夏季的远行

无法听到,出走他乡的消息

以及黄昏到来之后的寂寥

夕阳掠过高楼的尽头:斑斑驳驳

萨克斯的音乐在阴影的背后闪现

从简陋的二楼望去:

小城的火车站有些呆滞和迟钝

我从里面被抛出,又将从外面被扔进

列车的叫喊。从漫长的回忆

我返回夕阳中站立的二楼

阳光掠过寂静的树林,在远处

列车上的老伯。他的苍老,他的笑容

多像阳光下手把锄头的父亲

乡村的历史,有谁在记取?

朝我微笑。黄昏中飞来一只嘶哑的苍鹰

路旁的梧桐树,高楼旁唯一的孩子

他的伙伴,早被人们所驱赶

用木斧的微笑和茂盛的言辞

月亮听过根须自鸣得意的诉说:

大地是表面温柔的动物?

怀念如阳光掠过高楼尽头的苍茫

金黄。在无数的瑰丽中冉冉升起

黎明的轻纱会叩响寂静村子的门环

而此时,我阅读一本有关自然的红头文件

他的动作会让孩子们开怀大笑?

3

一枚橄榄果:献给南港

南港:一个小小的江南乡镇,蜗居乐平的角落

蜿蜒的山路紧随他的命运

中巴车筋疲力尽。一百里的路程与

并不繁华的县城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确认他矮小的身材和疲倦的身躯

水稻和青菜在虚设宴席的田野。泪流满面

道路两旁是病态的白杨

蔚蓝是企盼的天堂?

并不单薄的泥土,沾满湿漉漉的汗水

房屋,载不动岁月的纠缠与挣扎

孩子。灯光。教师勉强的笑脸

豪华的轿车,辗过破旧的教室和陈旧的课本

膨胀的白纸隐藏高贵面孔的躲躲闪闪

孩子!孩子!富丽的大楼

愿和你们自由呼吸?

在一杯开水之间,茶叶上下翻腾

相爱的女子已褪去羞涩的衬衫

远走他乡。百合花在山野含泪怒放

疲惫的男人,飘零何处?

古典的爱情,偶尔被老人不经意地谈及

南港,一枚苦涩的果实。含在口中,疼在心中

都市的面容。都市的寂夜

我常在睡梦中呼喊!

南港,我生命中最值怀念的章节!

烛光摇曳,烛光摇曳

祖国的太阳,祖国的春天

抚摸南港的躯体

整畈水道和整畦青菜都在健康地成长!

铺满澄静的天空、大地、山川、河流……

盛开红土地上人们的欢颜!

4

断章:大学时代

滔滔不绝。讲台上的老教授

薄薄的讲义已经送走了三千桃李

女生毫无愧色地把小铜镜摆到桌上

男生用领带打结成实心的玫瑰

从男生楼到女生楼,从大女生到小男孩

爱情就像传染病:空心的甜言蜜语

粗糙的诗稿。温暖的文字

被戴金镯子的高跟女孩

折成精致的千纸鹤

送给她写诗的少年

所有的行为是不是她的过失?

校门口的音乐让歌手也措手不及

碧绿的草地。灿烂的欢笑

溢满男生女生的高谈阔论

股票、保险、托福……

还有曾经神圣的爱情

考试使天之骄子厌倦

忽然有人提起艾青:

天空有没有鸟儿飞过?

5

秋日纪事

把窗户关上:

这一简单的动作有谁能够完成?

屋内没有嘈杂的嘶叫

苍鹰在浑浊的空气放歌

光线慈祥地照射

这,或许是一种恩赐

美丽出嫁给幻想,徘徊

金黄的稻谷使秋阳依旧灿烂无比

太阳把最后一份礼物扔给大地

庄重的也只是轻浮的代名词

最洁白的语言在天空中飘浮

大师的指甲被小子们捡拾

天空无方向地彻骨疼痛

依稀看到苍鹰在秋阳下

上升、下降、上升……

6

秋季:与思想无关

无法预料一场秋雨的来临

是否带来一阵大风的来临

一把伞不仅仅能遮风蔽雨

思考的触角从脚下开始,延伸到伞的顶部

一位官员的桑塔纳疾驰而过,惊起一地的雨水

手中的伞已失却某种意义

喇叭的声竭力衰,反而削弱它前行的勇气

见不到欢快的小孩,是痛苦的事实

天空似乎用手够得着。伞要顶破它的至高无上

忧郁的寒流滚过,内心的神秘宽大无边

看:秋风的上升,秋雨的下落,令人惊讶

路上的期待。试图体会温暖的场景

7

冬天里的记忆

整个冬天。抽屉里的信件没有整理

在此之前,想把自己好好打扮

办公桌上的纸屑:纷纷扬扬

把一个执著的信念击打得更为牢固

阳光倾泻在脸上,懒懒洋洋

蓝蓝的天空。辉映水中的童话

头颅低沉得有点贴近泥土

它的芳香漫过冬天的荒原

那一天。记得有一个通达公园深处的路人

他的面容让我忽略春天的离去

音乐厅里没有绅士。人们惊喜于它的混乱

“坚强不属于这个时代?”有人喃喃自语

我试图从喧闹的菜市场穿过

和公园里的芳香亲切交谈

一幢高楼却挡住了去路:面色冷峻

8

南方的冬天

这是冬天。南方的冬天有些不像冬天

人们却像带露的小草。漠然相视

恬静的小镇,漂浮冷冷的愿望

石板。独木桥。猜测曾经相爱的人

在莫名的他乡编织或许甜美的梦

十多年的小河。带给小镇十多年的欢乐?

赶集的男子打开长长的窗户

铺展一幅从前的图画,有些眩目

而他惦量着今天白菜的价格

和昨天的又有什么不同

这是冬天。南方的冬天有些像春天

人们不需要棉袄。它的慈祥带来

它的笨拙:被人嘲笑,难以原谅

春天在风中的模样,似赶集的人

破旧的自行车,散发昔日爱人坐过的气息

拐角处。他的邻居。他们互相迟疑

为了赶集的位置:他们争吵过

早晨。多好的时光。有人相拥而行

多像他十多年前走过的清晨

刻骨铭心的记忆,在显现……

这是冬天。南方的冬天还是像冬天

广播已经响起,发出沙哑的声音

赶集的男子听不清模糊的通告

只想起爱人远去的踪影

自行车后的箩筐让他惦记遗失的爱情

他走过田野。草堆是庄稼来年的肥料?

它能带给人们多少喜悦?

一顶漏霜的草帽。在田野里飘荡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摸出窄窄的手帕

妻子和女儿在家里的窗口为他凝望……

9

大雪(二首)

大雪之后的小镇

一场大雪的突然降临

来不及看清她曾经熟悉的面容

她把江南的一座小镇:打扮

平日凶猛的狗停止了趾高气昂的狂吠

(她可是安祥的天使?)

镇上的孩子。早已忘记这洁白的是雪

堆雪人的故事,唤醒了课本以外的记忆

是雪,把幻想的人带回童年

而空气,比往常更加温暖

童年在纷飞的雪花中,更容易成长?

办公的场所。有人把脚伸进桌子的下边

却忘记电线杆倒在路旁的消息

电暖器蹲在角落里,像一块石头

疾归的人看不清大雪的朝向

他们比坐在屋子里的人,更需要冷静?

早上的新闻。节目主持人

告诉一场恶性交通事故的发生

她的苍白,如飘落的一片枯叶

使我想起某年夏季:

一位乡村干部喝斥大伯的神情

一场雪,是这样的突如其来

又那么容易地在小镇的尽头消失

或者在一座城市的中央消失

犹如昨天某个陌生人突然闯进我们的屋子

而渐渐熟悉的面容今天就已经远离

孩子们依旧在薄薄的屋子里。习字

小镇上的商店大门:更早地敞开

镇政府旁边的羊肉摊,依旧在

凌晨熄火。带着火炉的余温

赶回十里之外的老家

黄昏中的老人

雪花。诉说整个冬天的心情

垃圾堆里的一张废纸

从空洞的家园飘出

让一位抚琴的老人,想起

他孙子一张薄薄的作业纸

是琴声,让人记起这是大雪中的黄昏

正如路人的视线,无法绕过花圈店

布满虚假的热情。喜气盈门?

崭新的街道和栅栏,与老人

蓬乱的头发一样:沾满洁白的雪花

孩子们蹦跳着跑过:脸色红润

又从妈妈的风衣之下,返回

“老爷爷……”睁大小小的眼睛

而悠扬的琴声,在黄昏之中

使人更加怀念炉边的一缕火苗

雪花。无声地降落

如一场泪水的倾诉。在孩子晶莹的脸庞

盘腿。破旧的瓷碗。乌黑的硬币:

布满一天虚假的时光和面容

城市之外的铁轨:延伸旅人的笑语

一袭风衣。掠过老人枯瘦的脸

琴声悠扬,唱响并不宽阔的新街

已经提前进入寒冷

我裹紧单薄的衣裳,匆匆去找

一个在城郊居住的友人

老人,在雪中被黄昏包围

有甜甜的梦么?我在友人的暖室里

睁大雪花般的眼睛

而友人却已熟睡,浮出浅浅的笑

“我冷。”他梦中说出了一个短句

10

微笑

在虚构的秘密之前,我沉默无语

在虚构的秘密之前,我长醉不醒

在虚构的秘密深处:包围我自己

在虚构的秘密之前,我不堪一击

在虚构的秘密之前,我惊慌失措

在虚构的秘密正面:我惊讶无比

在虚构的秘密之前,我大喊大叫

在虚构的秘密之前,我指手划脚

在虚构的秘密之外:我哈哈大笑

11

苏醒的秘密?

匆匆走路的行人。看不清

前方有多曲折,有多漫长

青青的草丛投以贵族般的笑

在风中吹动。像路过的早年的同学

但他的职位已将行人忘记

似乎把他的父亲以及老水牛忘记

长大的同学早已走远,是谁带走了他们?

一幢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草屋。在远处把行人凝视

它看到行人望穿秋水的秘密

细小的鹅卵石,在水池中回漩着柔软的微笑

力气都将用尽,稻子却远未收割

在微微张开她的芬芳?

谁从不轻易地背叛中国农民?

谁落在民间的土地,朴素她的嫁妆?

谁与中国农民的手握得很紧?

是不是要用粗糙的手握住青草的根系?

行人让泪花通达最无华的部分?

轻轻祈祷。让前进的步履更加轻松

不要轻易说出世人欢乐或痛苦的答案

让还未收割的稻子辨别季节的轮转?

是不是需要说出树林之中的忧郁?

是不是需要打开一间紧闭的房子?

是不是需要射出一颗浑浊的子弹?

将翱翔的苍鹰击落?

空旷。只有树叶在轻轻吟唱

苏醒之后的秘密剩下多少天真?

一只大手抚摸草丛的影子

聚拢吧。开满稻花的早晨亭亭玉立

回家的行人,擦拭一天的锋羽

一些秘密是真实的,在真实的目光之外

《鄱阳湖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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