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丨蛇鬼

出处丨潮州日报

作者丨路边青草

蛇鬼

天还微微亮，李阿婶就已起来了，去到自家菜地里摘了把青菜，又去到河里挑了两担水浇浇菜，看着菜地里长得又青又嫩的青菜，李阿婶不禁心里暗自高兴。浇淋完菜回到家里，把摘的那把青菜拣拣，又不禁心里嘀咕了声：“真是嫩的青菜啊！”接着做早饭把那把青菜落锅炒的时候也不禁多放了些油水。然后叫醒儿子洗洗漱吃早饭，儿子说妈妈今天的菜炒得真好吃，多吃了几口饭。儿子身体不太好，很是虚弱，还好常生病，平常时饭量并不多，今天居然多吃下几口，李阿婶心里不免的很是欢喜。

吃完早饭了，天也大亮了，并已开始微微发热了，李阿婶把鸡圈里的几只鸡放出去找食，又把剩下的菜汁拌了些稀饭，倒个狗盆里喂了自家的那条黄狗，想想该出门去干活了。于是找根背带背上儿子，戴了顶草帽，又扛了把锄头，去山地里去锄锄地。

所谓山地就是离村子比较远一些的山里开荒垦出来供耕作的田地，因为离得远，只有到收成的时候才会热闹一些，平常时劳作的人并不多，这不，今天也就只有李阿婶一个人而已。她找了棵离自家山地旁边不远的树，从背上解下儿子，把儿子放在地上，又掏出一把花生，让他在那里玩，自己就去地里锄草，久不久的就抬着看看儿子怎样了；而跟来的自家那条黄狗，则在一旁的杂草丛里钻来跳去，自个儿玩得很欢。

不多久，李阿婶听到狗在那里一个劲地“汪汪汪”地叫得很凶，她喝了它一句，“死狗，没事叫什么叫！”但狗还是在叫，她抬着看那狗，站在一个小土墩上，伸长了脖子，朝面前的一排长满了很高很密的的小树、荆棘和杂草的后面叫，似乎那背后有什么东西似的。儿子听了也站起身，屁颠颠地朝狗叫的方向走去，狗见他走前来了，朝他摇了摇尾又伸舌头舔了他几下，接着又朝草丛背后认真的叫着。然后就叫到儿子尖叫，“妈，妈——快来，快来，有……有……”

李阿婶听到儿子的声音不对劲，赶紧冲了过去，往那草丛后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条比自己锄头的柄还粗大的蛇，下身盘成一团，竖起上身，正吐着信子朝狗叫的这方向对视着，脖子处还涨得又粗又大，扁扁的像个装饭时用的勺子一样。李阿婶知道，这就是人称“饭勺蛇”的蛇了，又叫作是眼镜蛇，巨毒，一生起气来，头部、颈部会变成侧扁状像个饭勺一般。现在它这个样子，显然是给狗激怒了，随时都要攻击过来。阿阿婶缓过神来，赶忙抱上儿子，疯也似的抱着儿子往家里跑。

回到家里，儿子又开始生病了。她琢磨琢磨，这一定是见着那条蛇受了惊吓的缘故吧，得去问问仙姑怎么办才是好。所谓仙姑，就是隔村里一个据说是有“神”庇佑的老婆子，是个能和神、鬼通话的人，平常时有人自己、或者自己的亲戚朋友遇着什么病痛了去找她，她给你问问“神”是怎么回事，然后念念咒语给你“祈祈福”，再给你开一副“仙药”吃吃，病痛就会好了；当然，若是去打探打探自己死去的亲人朋友在“地下”过得怎么样也是可以的。

李阿婶从被套里搜出个藏得紧紧的小包包，拿上里面装着的好不容易才攒下来几十块钱，忽地又想到家中快要没油盐煮菜了，要去买点油盐了，顺便也买点肉吃吃，也是好久没有买肉吃了，得留几块钱才是，但又想想，这是儿子生病呢，还是儿子的身体要紧，看仙姑多花几块钱也是行的，油盐吃肉就放后一些时间吧。于是，拿上钱抱着儿子去找“仙姑”了。

“仙姑”听了李阿婶的诉说，“你儿子见到那条蛇回来就生病了？嗯，这一定是凶恶的蛇鬼了。”李阿婶不太明白，“什么是蛇鬼？”“就是有些人死了后变成的蛇，缠上你儿子了。比如隔村山脚下有个人家，他家儿子很小就死了，他们有时会看到自家门前，或者自家窗户上盘着有蛇呢，他们就会夹起蛇去到深山里，念叨念叨些祝福的话，然后烧些纸钱，祭些贡品，然后很长时间蛇就不会出现了，这就是蛇鬼。”李阿婶明白了，便叫“仙姑”给儿子看看。“仙姑”过来捏着她儿子的耳朵念叨了些不知什么话，然后给了她一幅“仙药”，李阿婶把几十块钱都给了她，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吃了“仙姑”的药，儿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转，反而更加的虚弱了，越来越不行了。她就偷偷地暗自抹眼泪，觉得非常的对不起死去的丈夫，自己连个儿子都没照顾好；然后又非常的厌恨那个蛇鬼，一闭眼就是蛇的影子在眼前晃动，一躺下床就仿佛天花板上都是一条条蛇在游来游去。有邻居来看望小孩，看看这样子，对李阿婶说，“唉……你的儿子，唉，给他点什么好吃的吧，要不就……就可能没机会了……”

李阿婶想想，自家也没什么好吃的了，就把自家养的那些鸡逮了一只宰了，蒸了给儿子吃，想让儿子吃肉吃个饱也好“走”得快乐些。儿子吃鸡肉吃得非常的欢，一个几斤重重的鸡，他居然吃掉了大半多，又还喝下满满两碗的鸡汤。也真是奇了，吃了这只鸡后，儿子的身体居然慢慢地好了，李阿婶一高兴，又宰了一只鸡给儿子吃了，儿子吃后就全好了，活蹦乱跳的非常精神。

李阿婶很是开心，觉得缠上儿子的蛇鬼终于走了。有懂些医道的村人听了，对李阿婶说，不是什么蛇鬼吧，是你的儿子饿坏了。李阿婶听了有些不快：“什么我的儿子饿坏了？我又不是没给他饭吃！”村人又说，不是说你不给他饭吃，而是说你给他吃得不好，他还这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应该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这样小孩子才能长得结实呢；你的儿子正是因为吃得不够好，缺少营养才是这么虚弱的，所以你煮两只鸡给他吃，他一下子就生龙活虎了；以后要给你儿子多吃些鱼和肉啊。李阿婶听了，默默不语。

又一日，李阿婶自个儿去山地里锄地，锄着又听到狗在那朝堆杂草丛后一个劲地叫，她感觉着什么，走过去看，果真，又是那条大蛇，下半身子在地上盘成一团，竖着上身对着狗这边吐着信子，脖子鼓得又扁又大像个大大的饭勺一样，样子非常的凶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李阿婶轮起锄头，朝蛇头那里狠狠地一头锄去，随着锄头砸落在地上，蛇头掉在了一边，“你个蛇鬼，晚上拿你回去炖给我儿子吃，长个儿！”